唐飞宵和老伴。
1945年2月3日溆浦
电闻外祖父母舟中遇险,仅以身免,而船则下饱鱼鳖,令人不寒而栗。
(劲阳(唐飞霄弟弟)注:这事我亲历其境,印象很深。我和外祖家很多人分乘三条小船,溯资江而上,大概是第二或者第三天,不知道为什么外公等要和我们换船,而这天翻的就是原来我们乘的船。外公等冻得直磕牙,哆嗦不止。如果这天不换船,小孩的危险就更大了。翻到江中的行李都被老百姓抢救上来了,只是要价太高,几经谈判不得结果,外公就以威胁的口气说:“东西我们不要了,让县政府的派人来取。”这才把老百姓唬住了,取回行李,烤干衣服,继续登船。)
外公外婆冒雪逃难,江中翻船遇险
“我从蓝田到溆浦后,舅妈告诉我战事急迫,不能再回蓝田上学,让我转学省立九中,我当时好失落的。”唐飞霄转入省立九中,可进入学校不久,收到长郡中学同学的来信,让他纠结不已。原来长郡中学已开学,而且还制定了学生随到、随考、随录取的战时政策,已经有400多个学生,而且寄宿费用为9600元,不寄宿只要3500元。
这时,他又得知一消息,国立师范学院在《溆浦民报》上刊登招生广告:国文、英语、史地、公民训育、教育、理化、体育系科招生,10月17/18日可报名,21/22日考试,考试科目:国文、理化、英文、公民史地、理化生物。他的同学纷纷制造假的高中毕业文凭,去报名参加这次考试,结果出来后,没有一人考上。见到学生有离开九中的想法,老师刘伯伦一番游说,才稳定大家的心思。
“我在九中读书的时候其实抗战已到非常时期了,可我们学生除了听到炮声、飞机轰鸣声、警报声外,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。”但到了12月,唐飞霄从老师口中得知,时局渐好,原本学校开设的军训课也改成劳动服务,让学生们脸盆搬沙子,规定女同学6脸盆,男同学8脸盆。
就在这一学期结束之时,唐飞霄收到期末考第一名的通知书和下学期要交9100元的学杂费,谷5石3斗,油5斤的通知,还有外祖父母等人逃难来溆浦遇险的消息。
唐飞霄的日记中记载,1945年2月3日,就在立春的前一天,大雪铺天而来,外公外婆冒雪乘船遇险,庆幸船上装箩筐的棉被救了一命,行李全部丢失,人滞留烟溪。被救上来的外祖父母冻得打哆嗦,可船家漫天涨价才肯帮他们救行李,外公无奈之下说儿子是溆浦县长,才有转机。
接到逃难来的亲友,让无家可归的唐飞霄有了些许温暖,他也在溆浦过了一个还算温馨的春节。兄弟三人从亲友处获得压岁钱一万三千,去国民公寓澡堂泡了个舒服的澡。可接下来,两个弟弟的入学却因战事颇有波折。
劲阳、惕阳两兄弟去龙潭,都考上了国立十一中,惕阳读高一,劲阳读初二。劲阳曾回忆,他在沦陷区颠沛流离上了五个中学——孔道中学、岳路中学、明德中学、长沙清华和衡湘中学,甚至还念过私塾,逃难到溆浦,又得进入国立十一中。可上学还没一个月,雪峰山大战开始,随之而来的又是龙潭大战。
国立十一中1944年9月搬入龙潭,桌椅板凳都没配齐,初中、高中、师范、职中四个部近三千人都分布在四周的祠堂庙宇里边。这个地方信息闭塞,师生对战事一无所知。可就在1945年4月17日,国立十一中的师生们听到激烈的枪声逼近,随着一声:“日本鬼子来了。”师生们四处逃窜。学校甚至连开个会交代几句都来不及,大家只能以接力的方式传递信息:每人到学校“庶务科”领几斤米,向北逃往溆浦。这时候劲阳、惕阳兄弟根本来不及会合,只能各自跟着大队伍“逃难”。劲阳一路跑一路把书本和箱子都扔了,留下被褥和一些粮食赶路。途中又听到枪炮声,吓得找到一间破庙,胡乱煮了一些东西吃。第二天继续赶路,等到唐飞霄见到弟弟时,衣服摔破得不成样子,像是“叫花子”一般。